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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学习有感
时间:2012.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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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焦洋
来源:本站原创

受惠于北京协和医院普内科学科发展基金、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郑裕彤奖助学金及北京市科技新星项目的支持,我有幸于2010年9月至2011年12月在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进行了为期近一年零四个月的学习。其中修读公共卫生硕士学位历时约13个月;前后完成郑裕彤奖助学金项目共计3个月。回首求学之路,感觉上既漫长又短暂。说其漫长,从医院再返校园,其中艰辛之处,不一而足。论其短暂,香港大学之教学与科研颇有其精彩之处,受限于视野,短时间内也只能管中窥豹。以下愿与大家分享1年多来的学习经历与体会。

 

学习背景

        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其前身为香港大学医学院社会医学系(Department of Social Medicine),始创于1950年,其先后更名为社会与预防医学系(Department of Social and Preventive Medicine 1959),社区医学系(Department of Community Medicine,1974)及港大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School of Public Health,2009)。虽相比于百多年历史的港大医学院,其仅可算是新兴学系。但作为香港唯一一家老牌的公共卫生教育与科研基地,其发展史折射着香港公共卫生事业的进展。香港目前很多公共卫生政策的制订都源于公共卫生学院的直接科研成果。而最为我们所熟悉,也最让其闻名于国际学术界的则莫过于2003年香港的SARS保卫战,当年SARS肆虐期间的多项院感防控研究成果目前已被广泛应用于临床。而我此次得以在港大公共卫生学院攻读学位,有着一段颇有些偶然性的经历。最初的选择是源于申请并获得了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郑裕彤奖助学金,该奖学金每年资助内地各大医学院校及医院的医学研究人员赴港大医学院及附属玛丽医院接受临床、管理或科研培训。由于普内科科研发展看重临床医学和公共卫生、医疗质量、社区服务等相关领域的研究与探索,作为科室的一员,自身流行病学知识的薄弱让我做出了选择公共卫生学院接受培训的决定。而选择的导师是在学院任教,出身于统计专业的流行病学助理教授Dr. Ben Cowling。在初步了解了我的背景和需求后,这位拥有目前公共卫生学院最多科研项目的年轻教授向我强力推荐了攻读公共卫生硕士的培养路径。这一突然而看似不太可能实现的建议,最终由于得到了科室曾主任的大力支持,以及科室同事们的帮助而最终得以实现。就这样,在2010年9月底我成为了当年港大公共卫生学院破格收取的迟到一个多月的插班生。

 

实用教学

港大公共卫生学院的公共卫生硕士专业目前共包括了五个方向的专业课程。分别是公共卫生实践(Public Health Practice), 流行病学及临床效率(Epidemiology and Clinical Effectiveness), 感染性疾病的流行病学及防控(Infectious Disease Epidemiology and Control), 医疗管理(Administrative Medicine)以及卫生经济学与政策(Health Economics and Policy)。其面向的培训对象范围很广,既包括了医务工作者,政府公共卫生政策制定者,也有医疗相关的科研工作者和各级医疗机构的管理人员。结合科室的工作特点,在导师的指导下我选择了流行病及临床效率专业。该专业学习目标是让学习者掌握流行病学研究的原则与方法;掌握循证医学应用的知识与技能;以及掌握评估临床实践效率的方法。整个专业学习要求完成包括流行病学、统计学方法、循证医学实践、医学科研研究方法以及卫生经济学在内的共10门课程及在导师指导下独立完成一项课题并写出不少于1万5千字的英文论文。

    协和医大毕业,在协和医院先后担任内科住院医师、总住院医师和普内科主治医师。无论在大内科还是普内科接受培训,由于对教学的重视是始贯如一的,因此工作期间长期充当兼职教师一职,对于医学生教学并不陌生。而此次再回课堂做学生,就对教学有了更多的感受和体会。

港大的教学给我带来最深的感受就是教学的实用性。在教学形式上,公共卫生学院的学习课程中接近一半采用基于问题的学习(Problem-based learning ,PBL)方式。该教学方法强调以学生的主动学习为主,而不是传统教学中强调的以教师讲授为主。对于发展学生解决相对复杂问题的能力、团队合作的技巧以及自主导向的学习方法均优于传统的课堂教学。基于问题的学习方式最早由加拿大麦克马斯特大学(McMaster University)的Howard Barrows及其同事在上个世纪60年代创立并率先开展。由于其应用性强,着重培养解决问题能力的突出特点,因此很快被欧美多家医学院校采纳并应用于医学生教育,随后该教学方法被拓展应用于多个学科,甚至被应用于小学及初中生的教学当中。香港大学医学院引入PBL教学方法已有20余年时间,现在已广泛应用于医学生教学中,尽管对于究竟在何种阶段更适用,我个人并不认为从医学生刚刚接触临床就应以PBL方法为主进行教学。但就针对已有工作经验的研究生教育而言,确实该教学方法较传统授课方法更有优越性。而课程安排上,每个专业方向的课程时间都与最终课题的实施时间表有密切的相关性。在开始进行课题设计阶段会安排医学科研研究方法和数学模型设计的课程,在预期实验数据分析阶段会安排统计学SPSS软件和STAT软件应用课程。虽然最初知道自己的课题时,对这一不熟悉的学科领域有很多担心,但随着课程的推进,每个阶段的困难也都在课程学习过程中得到很大的解决。回想起大约10年前,在医大接受的8个月的科研培训,当时培训的质量完全取决于导师的科研质量,即使遇到非常出色的导师,但很多细节仍要靠自学“成才”。希望10年后的今天,随着交流的增多,教学的发展,如今的医大教学已然不同往日。古《诗经》有云: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的协和医学院不乏明星教师和优秀的医学生,但教学的内容及安排如若能百尺竿头,相信能以更大的助力带动国内医学教育的发展。

 

实用科研

在郑裕彤奖学金项目及攻读学位期间,导师为我指定的是一个卫生经济学课题:是通过建立Markov数学模型,评估幽门螺旋杆菌感染的清除对预防胃癌发生的成本效益。通过简单的背景了解,知道这个小课题是作为香港食品卫生署推广预防保健工作的一个小部分。由于香港的条件所限,所以其在医疗药品的发展上奉行的是拿来主义,一般美国FDA批准的药品香港就可以直接应用,而不必像内地再需要经过SFDA批准。而香港的医疗卫生制度主要沿用于欧洲的医疗卫生系统。为全民提供近乎免费的医疗保障。记得北京协和医院第一位公共卫生学教授兰安生(John B. Grant)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一盎司的预防胜过一磅的治疗(Anounce of prevention worth more than a pound of curative medicine)。从经济成本的角度考虑,香港政府非常重视预防保健工作。政府在公共卫生政策的制定上面并不一味盲从欧美,有很多自己的声音,其底气就来源于与港大公共卫生学院的密切合作。例如,在乳腺癌的筛查方面,通过在中国人群中的研究,港大公共卫生学院得出与筛查收益相比,检查所致假阳性可导致更多病人遭受痛苦和损失,因此该筛查成本效益低,不宜效仿欧美国家在香港40或50岁以上妇女中进行乳腺癌的筛查。同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包括院内感染的科学防控,医院新项目开展的成本效益评估等,都体现了理论联系实际,科研指导应用的理念。因此,对于港大公共卫生学院的科研人员来讲,虽然每日的工作都是对着各种数据的数学演算,但由于可以很快看到结果在卫生政策和制度上的反馈,仍然让他们能直接体会到工作带来的成就感。

 

瑕不掩瑜

港大与协和一样都有着多年的历史积淀并秉承着很多优良传统。其教学和科研的精彩,与其对教学的重视与创新,以及与国际接轨的发展思路有密切相关。当然,任何事物都有其两面性,港大公共卫生学院的教学主力都来自于他们的科研团队,publish or perish同样是他们的考核硬指标,但教学质量在工作表现中的权重要差很多。因此虽然教学内容设计科学合理,教授们多有丰富的科研经验,但授课水平却很是参差不齐。同样香港医生的临床水平,亦难称之为顶尖。香港目前最大的两家公立医院分别是玛丽医院和威尔士亲王医院。郑裕彤奖学金项目进修期间虽然并不直接接触临床,但来自国内华山、瑞金、华西与中山医等各家国内大医院的同事(同年入选郑裕彤项目)大多是参加的临床交流学习。大家私下交流之时共同的看法是:香港科研水平国际先进,医疗技术国内领先,临床水平最多国内先进。而且近年随着内地经济的发展,以及国际交流的增多,内地医疗水平的崛起已经开始给香港同行带来了竞争与压力。医学毕竟是经验科学,香港的病人来源有限,且在香港卫生体制下,医院很难做到大规模扩张,甚至受限于医疗资源,在威尔士亲王医院出台了无论肝源多少,每月最多只允许做一台肝移植手术的规定。但通过合理的定位,香港医院也并不打算和内地的医院比拼床位和病人数,仍然在耐心做好自己的工作。一位来自瑞金医院的麻醉科医生给我们讲,科里一次一个病人在麻醉过程中出现了气道压高,考虑过敏可能性大,该科全部医生用了半天时间专门为这个情况进行了全科讨论,甚至有医生针对手术用枕的材料和引起过敏的可能性做了文献复习。用专业精神做认真的事是如今香港同行面对内地挑战的回应。

 

伊卡洛斯(Icarus)情节

伊卡洛斯是希腊神话中代达罗斯的儿子,其父亲为了帮助他逃离克里特岛,使用蜡和羽毛为其制作了一对飞翔的翅膀。父亲告诫他飞翔时不可太靠近太阳,否则翅膀将会融化。但伊卡洛斯在展翅高飞的过程中,感受到了无比的喜悦,因太过兴奋而忘记了父亲的劝告。最后他因飞得太高,双翼上的蜡遭太阳融化跌落水中丧生。在心理学上,把人类追求成就感的情结称为伊卡洛斯情结。在公共卫生学院就学期间,虽困难不少,但最终课题如期完成,论文通过国际同行评议获得通过,并拿到公共卫生硕士学位。同时,在学期间,成为公共卫生学院首届Professor Anthony J Hedley奖学金获得者,该奖项以申请人既往工作为参考,以预测其在学术方面的可能成就为评奖标准。在与同级中的香港医生、医管局及政府工作人员以及国际NGO组织成员的竞争中成功胜出,让我体会到了辛勤付出后收获的喜悦。也由衷感谢医院及科室为我创造的学习机会。在一次与香港玛丽医院院长的座谈会中,这位自称是香港最好医院的CEO的院长谈到了医院发展的各种困境,其中医生和护士的流失是排在第一位的,而经过医院调查发现,缺少成就感是离职的重要原因之一。由于香港医疗体制的限制,使得公立医院医护人员的待遇永远无法与私家医院的薪酬有可比性,并且医院也没有这方面的自主权。因此,医院方面只有设法通过增加医生带薪培训机会,协助提高医生的学术地位,给予经过考核的高年资护士一定限度处方权,并且培训不同级别护工分担抽血、日常护理等简单劳动的方法来提高医务人员的被尊重感。在我的同学中,一位目前是玛丽医院儿科的副主任同时兼任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的副教授。按照目前的市场情况,如果跳槽到私立医院,他的薪水可以是目前的十倍甚至更高。我曾问过,在目前香港公立医院优秀医生集体跳槽的大潮中,他依然留守的原因,他的答复是比起赚更多的钱,他更喜欢在做教学受到的尊敬和当港大教授获得的成就感。1年多后的今天,当我重新回到医院的工作岗位,已经欣喜地看到更多的我的同事通过百人计划,通过医院其他多个方面的资助获得了提升自己发展自己的机会。我的普内同事在1年前,在教育处的支持下,已经开始PBL教学的尝试。《内科教学手册》,《院内教学方法》等多本实用教学丛书也在科里同事们的安排和指导下,纷纷由内科的青年住院医翻译完成。在内科多年的经历告诉我,协和绝不缺少勤奋而有理想的医生。相信随着医院的发展,更多地同事借助协和的平台和环境找到属于自己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