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甲午岁末,陈杰副书记带领我们慰问团队看望了张承芬老教授,并进行了采访。
初见张老,她已是耄耋之年,入职前三年我有幸跟她出专家门诊。行车途中,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记忆中张老的身影:她的眼睛明亮有神,慈祥的笑容总是挂在脸上,对待后辈从来不端架子,有时甚至显示出让我们不安的谦逊。
她看病人极其仔细,从病史到查体到检查化验均如此,这样的细致使得她每个上午只看5、6个病人,还经常看到下午1点以后。虽然年事已高,但她的记忆力很好,很多患者长时间未就诊她也能记得病情。
她对我们提出的问题从不会敷衍了事,有时甚至会在查阅文献后再回答。她经常提醒我们应抵住各种压力和诱惑,坚守医学事业,
“物质和名利都是空的,粗茶淡饭和一个简单的栖身之所足以”。
她对协和有极深的感情,这种感情总是会在和我们的交流中流露,她不止一次的说我们年轻人才是协和的未来,眼神中透露出殷切的希望……
但是半年前,张老心力交瘁、数次病倒,已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出诊授课。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脑梗后留下的轻微的面瘫却仍旧挡不住那充满慈悲的眼神和笑容。
再见张老,她穿了一件紫红色的羽绒马甲,脸色已红润许多,笑意盈盈地在门口迎接我们、和我们一一打招呼。这时的她说话已经较为顺畅,但下肢肌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张老家住5楼,没有电梯,我们都难以想象年迈的老人每天上下楼梯时的艰辛。
鉴于张老的身体情况,我们的看望和采访尽可能简短。
“张老,您能跟我们谈一下您的医学生涯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事件么?”
首先是协和(住院医师培养)的品牌,当年我从上海医大毕业来到协和医院的时候,我已经在上海中山医院完成了一年的临床实习,但到这里以后还得做3个月的实习大夫。什么都从最基础的做起,不管以前做过还是没做过,都得亲力亲为。常规化验都得自己做,比如大便、小便、血球(计数)等。
第二个就是在协和做什么事都得认认真真的做,一点都不能含糊。那时候罗忠贤教授带我们(做住院医),住院医就是24小时值班制度,一个星期只有一个半天的PM off。那时候在妇产科(轮转)的时候,配血都得自己亲自做,配好后需要的时候自己随时去取。
印象很深的另一件事就是(森严的等级制度),差一年都好像差很多,我做实习大夫的时候比我高一年的住院医师就比我高的不得了,什么事情都得向他(她)汇报。”
“过去一年中有什么特别让您开心的事么?”
“我退休以后还是接着写书,继续写我的《张承芬眼科临床案例精选》,这本书是我比较骄傲的,都是我自己的经验,有好的,也有不好的,一个病例从头到尾临床随访时间都在十年以上。我的著作都是退休以后完成的,协和的教授也有这样一个传统。”
“您最想对协和年轻人说的话是什么?”
“我跟所有的年轻大夫说,别人能治的我们要会治,别人不能治的,我们要争取去治。”
“您心中的协和梦是什么?”
“协和梦就是要带领中国的医学事业前进,协和应该是中国医学事业当之无愧的火车头。”
一栋老式的单元楼,破败的外立面、生锈的铁门、水泥面的步梯,楼梯间斑驳的墙皮上盖着各种黑色的戳。和90年代初相比,没有了一辆辆老式自行车和每家每户门口的煤饼。岁月变化了每间屋子里的人和心,从未改变的是这间“陋室”里张老那明亮的眼神、慈祥的笑容和大医精诚的情怀。
念念不忘张老这句话:“人生在世,一张床、一张桌、一台电脑,富贵何求?”